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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大全回忆录我的父亲

发布时间: 2023-05-15 05:13:53

㈠ 我的父亲作文小小说式

一个阴冷的下午,我坐在那灯光摇曳昏暗的房间里,虽然外面阳光普照大地,但那太阳散发出的光几乎是冰冷的,在冰凉的空气中似若凝固样的,我只感觉到房屋后面硕大无比且奇形怪状的影。我在那影像之内昏昏沉沉,瑟瑟发抖动手握着不听话的笔在泛黄的纸上来来回回穿梭不停。
“对,应该将“我”的“父亲”送到天堂,他太辛苦了,为了一家,起早贪黑、勤勤恳恳、任劳任怨、卖命奔波。到了天堂后,父亲就不用为这些烦扰了,那里阳光明媚,那里月光皎洁,那里河水澄清,那里大地丰裕,那里锦衣玉食,那里灯红酒绿……”此处只应天上有,莫道人间何处寻。对,就这样定了。
“终于,终于父亲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听说要去天堂的那一刻,普光返照,他那毫无血色的面庞瞬间焕发出生机,那几乎要闭着的双眼顷刻瞪得硕大,那僵硬的躯体似乎如灵活自如的圆木,那麻木的灵魂也跳出封闭的躯壳。眨眼间,他幻化成一个精灵,飞向自由的彼岸,飞到天堂的一端,飞向世界的尽头,飞向冷酷的边境……医院里,护士惶惶不安,寻找着不翼而飞的父亲:母亲郁郁寡欢,回忆着刻骨铭心的伴侣;我却仍在千里之外,望窗外花落花开,在屋内优哉游哉,全然不知道国度之外天堂之内的生活……”
不听话的笔在平坦的道上跌跌撞撞,终于摔在了一汪清水旁。我长舒了一口气,望窗外叶落枝散,不禁想起那句“叶的离去,是风的眷念,还是树的不挽留?”也许都是,也许都不是。
就这样昏昏沉沉过了几日,最后放假回家过年。
久违的故土,可爱的家园,半年了,整整半年了,你可安好?你还记得我这个游子吗?我在人群中前拥后挤,百般无奈之下,把手中提的空箱子干脆了,千般挣扎后,踏上了前往远方的火车。列车尚未启动,我的心已随着思绪飘飞至万里。
我望着玻璃外高低起伏的山峦,炊烟袅袅的村庄,心里即使有万般喜悦也难于言表。
我要将小说签约的事告诉父亲,他一定会为我自豪的,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已风度翩翩。虽然离家很近,只需几个小时就到了,但数月来连续创作,我实在太累了,甚至分不清黑夜和白天,梦境和现实,影和光了。我稍微闭了一下疲惫的双眼,听着火车的轨道上奏出的自然旋律,很快就失去了知觉……
啊,村民们大门上都贴上了春联,红色的“福”,喜庆的“祝”。咦,我家大门上怎么贴着两个“孝”字,那红不是一般的红,红的刺眼;那大,不是一般的大,大的惊人。半年没回来,想不到父母这么时尚了,刚才我还在为对门的“孝”疑虑,这下,疑虑彻底烟消云散。
我推开门,映入眼帘的是,面黄肌瘦的母亲坐在低矮的门槛上,神魂颠倒,双眼迷离;面色红润的父亲挂在屋中央,神情自然,双眼放光。正要叫母亲时,突然“我儿啊,你可算回来了,你父亲走了!”那声音不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,像是灵魂深处的呻吟,“你父亲丢下我们母子,一个人去天堂了。”
我很诧异,“父亲不是在屋里吗?你是岁数大了,再加上疲劳过度,休息不足,产生幻觉了。我前几天才从心理学教父弗洛伊德那本《精神分析引论》看到……”
母亲想反拒,但又不知道以何拒,就嚎啕大哭起来,“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?这是造的什么孽啊?”母亲哭了几声,望了望堂屋中央,“是啊,你父亲不是在这儿吗?”突然,就停了。
我把母亲带到屋里安顿好,跟母亲说:“我连续几天彻夜创作,再加上长途列车的奔波,太累了,我去休息一下。”
母亲点了点头。
我进屋后,感觉不对,总觉得屋里阴深深的,仿佛某个角落里藏着一个幽灵,莫非,父亲真的?我连续几天都没休息了,实在太困,进屋后躺在床上就失去知觉了。
“我儿啊,父亲对不住你们母子俩啊。”那声音好像是从墙缝里穿过来的,又传到我的耳旁,“家里的积蓄快用光了,我实在没办法了,就先走一步,你要原谅父亲啊。”
“你那里生活怎么样?”
“我这里可好啦,阳光明媚,湖水澄清……”
“你掐我一下,看我是不是在做梦?”
“做什么梦啊?白日梦还是黑夜没梦,肯定是在做梦啊,是我好说歹说,才征得同意,然后进入你梦乡的。”
“你只管掐,哪那么多废话呢?”我突然急躁不安。
“哎呦,真疼。”我喊道,心里沉着的石头终于滚走了。
“哎呦,真疼。”我听到声音在我脑海里翩翩起舞,我连忙起身跑过去,看到母亲摔在凳子旁边。我把母亲扶到凳子上,自己却摔在凳子一边,突然意识到什么。我连忙卷起袖子,看到上面还有红色未消的痕迹,我感觉到什么。
我扶着墙,摸索到一个椅子,坐在上面,突然失去了知觉……
如果对你有帮助请采纳! 谢谢

㈡ 【短篇小说】我的父亲

文/邱士舰

星期天的晚上,我下班回来,外面下着连绵的雨,夜已经很深了,现在特别安静。

在黯淡的灯光下,手机屏上的一个句子依然清晰: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值得珍惜的。对,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值得珍惜的。

我想起了我亲爱的老爸。

我出来实习已经三个月了,一直没有见到老爸。三个月前我和老爸还在一起散步、聊天,现在却相隔一个省了。

想起我在家和老爸一起散步,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聊天。想起在家时的点点滴滴……

每当在外面一受到一些委屈,这些情景就涌上心头,那种感觉既温馨又失落。

这感觉在我第一次到省城上大学时也同样有过,而且刻骨铭心。想到当时的情景,我鼻子都酸酸的。

从小老爸就特别喜欢我,特别疼爱我。不管在精神上,还是在物质上,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。

我特别佩服老爸,特别崇拜老爸,在我心里,老爸是一个什么事也难不到的人。

我还特别自豪,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当作家的老爸,特别尊重我。老师也都好喜欢我,好喜欢来我们家坐坐。

记得最清楚的是,老爸给我的老师们讲我修改老爸一篇小说的故事。

明明是老爸已经在杂志上发表后获了奖的小说,而我却写上“语言不通”的评语,评了个80分。

说到这里,老师和老爸都笑了,笑得很开心。笑我天真,笑我自信。

那还是读小学的事。我深深地怀念那天真快乐的童年。

转眼间,高中毕业了。我真的好感激老爸在我高考后的那段时间里为我所做的一切。

我因为感冒,脑子昏昏沉沉,考得一塌糊涂,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爸,我考砸了。”我就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,无精打采。

老爸温和地安慰我:“不要紧,只要尽力了就对得起自己。上不了大学也不要紧,可以复读。不复读也可以,我正在为你联系广东一所比较好的技校。”

“你正是学知识的时候,如果你考上了省城大学,去省城上学,我会马上安装电话,你想家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回来。如果去了广东技校,路途近,来回一趟只需要几个小时,我会经常来看你。”

成绩终于出来了,上了大专录取分数线。多亏老爸强迫我去了体检,如错过这次上大学的机会,我会后悔一辈子的。谢谢我的老爸。

老爸为我选择学校和专业的时候特别慎重,而我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无所谓,现在想来也觉得惭愧。

经过精心挑选和多方了解,老爸最后为我选择了省城一所重点学校。

开学前的好长一段时间,我忍不住兴奋,日夜反复地整理行李。

可是到学校后,陌生的环境,陌生的人,在学校门前下车的那一刻,立刻涌入眼帘。

我好无助,好失落,好郁闷。

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,我们还没来得及一起吃晚饭,就被分开了。

班主任胡文莉老师,安排我暂时住在上届的女生宿舍,老爸却被安排去了男生宿舍。

胡老师带老爸去男生宿舍的时候,我鼻子一酸,流下泪来,我害怕永远见不到老爸了。

那晚上我一夜没睡,宿舍里的人拿东西给我吃,陪我聊天,哄我开心。

其中有两个同学还是我们家乡邻镇的人,她们关心我,安慰我,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夜深了,同学们都睡着了。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。

天朦朦亮,我就从床上爬起来,一个人轻轻地走出宿舍外。

学校一片寂静,我孤零零地站在阳台走廊上,手扶着冷冰冰的水泥栏杆,想着老爸什么时候过来,老爸在那边睡得怎么样?

我望着楼下操场的尽头,默默的想着,昨晚老爸是从那里走的。

终于,老爸走过来了,我开心得不得了。鼻子一酸,眼泪马上就流下来了,可是我必须马上擦干眼泪。

来校之前,老爸一直担心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习惯,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老爸,怕我一时不能适应学校的环境和生活。我不能让您难过。

老爸用开玩笑的口气说,昨晚上没有睡好。睡在靠窗子旁边的床上,窗子没有玻璃,没有防盗网。在五层楼上望不到地面,外面黑洞洞、阴森森的、毛骨悚然。

我听了心里特别难过,老爸都是因为送我上学才受那份罪。

老爸没有吃旱点就帮我办好入学手续,买好饭卡和开水票,帮我存了一个学期伙食费,存的钱比别人都多。

老爸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伙食要吃好,身体好才能学习好。

找到新生宿舍,我的心里一阵紧缩,倍感凄凉。封闭式的宿舍大楼空无一人,显得阴森森的。

老爸苦笑着,半响不作声,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然后温和的说:

“忍着点,等会新生到齐了就热闹了。学生以学为主,学到了知识就对自己有用。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年,很快就会过去的。”

我静静地看着老爸,真想大哭一场。

老爸耐心地,仔细地把宿舍打扫干净,擦干净床,挂好蚊帐,铺好席子和被子,把我的行李一一整理好。

我茫然,脑子里一片空白,默默地望着老爸忙着这一切,不知怎么办才好。

我在想着另一个问题,不知道老爸回去后,我的日子怎么过?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爸?

我不敢看老爸的眼睛,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流下泪来。我忙掉开脸,看着地上。

分别在即,我们都在压抑着自己,嗓子硬硬的,谁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
终于,我们要分开了。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,和我一样需要老爸。

送老爸走出学校校门的路上,我们默默地走着,我不知道这次分别后,我还能不能见到老爸?

我不敢再想下去了。我潸然泪下,忙转开脸,看着别处。

我还想多看老爸几眼,可是老爸已经走出校门拐弯走了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。

宿舍里已经来了几个新生,她们也是孤零零的,是外省人,语言不通。

我顿时觉得天塌地陷,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。

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,一下子扑到床上大哭起来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同乡刘小燕来了。她家住在偏僻的乡下,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住校,她的适应能力特别强。

送她来校的老爸走了,她没有一丝的忧郁。来到学校,她如鱼得水,像小鸟入林一样的兴奋。

刘小燕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,嘻嘻哈哈的,要我和她一道去打开水。

我永远记得这一情景。

我提着开水瓶从开水房出来,看见老爸从校园林荫小路上走过来,我以为是幻觉,没想到却是真的。

老爸手里提着一袋桔子。老爸知道我最喜欢吃桔子。

在家里的时候,老爸一买就是几麻袋。我们在家里吃,还装满衣裤袋里带去学校吃。老爸说你不要把裤袋装得压沉下了裤子。

现在正是桔子开始上市的时候。我在赣州火车站看见站门口有桔子卖,说过想吃桔子。

我突然明白这一切确实是真的,我的眼里淌下了热泪。

我每天脑海里都浮现着这一幕,老爸转身走时那一双红红的眼睛。

老爸是一位最优秀的父亲。我知道老爸是最坚强,可是为我却……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真挚的、最值得珍惜的。

一连几天,我吃不下饭,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。

整天以泪洗脸,我的枕巾根本就没有干过,老爸转身走时红红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。

老爸走时给我留下的一瓶水,我只喝了几口,一直舍不得喝。后来坏了,我又舍不得倒掉,因为是老爸亲自为我装的。

但是后来被同学打扫卫生时,连瓶子一起扔了。我知道后又大哭了一场。

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叫老爸来学校看我,同学见我哭得凶,叫来班主任胡老师,胡老师说:

“你家远,你老爸昨天刚回家去,又叫他明天来学校。来了住上几天还是要回去,搭车多么辛苦,你就忍心吗?慢慢适应了就好。”

我强忍着泪水,马上打电话叫老爸别过来。虽然我迫切希望马上见到老爸。

后来回家我听邻居说老爸在她家听我电话时流泪了,因为我想家。

我的脑子一片空白,我的任性,我的自私让老爸为我难过,我很不孝。

我总在想老爸现在在家里干什么?如果我在家里现在又在干什么?我在家里屋檐下栽的那几盆花有没有枯萎了?

我国庆节回家,看到它们长得很好,花儿开得很鲜艳,是老爸在百忙中为它们浇水。

打电话时,我一开始也强装坚强,怕老爸担心。但一听到老爸关切的声音,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。

在家里有时会嫌老爸啰嗦,此时我才觉得老爸的言语的珍贵。老爸一直在教我怎么做人处事。老爸的关切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享受啊!

没过几天,老爸就装上了电话,我知道家里根本不需要电话,老爸是为我装的,我好感谢老爸为我所做的一切。

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老爸。看你老爸多好!给你打电话,又给你写信,还寄来了东西,有吃的、有穿的。

他们的老爸不是打,就是写骂,有的干脆都不理你。

想起这一切就热泪盈眶,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值得珍惜的。我的好爸爸。

二0一八年五月二六日

㈢ 回忆我的爸爸马之建(马氏家族)

马一鹰/文

六月一日儿童节这一天下午,“隆回一中86届大联欢”微信群的同学们在回忆童年;138班唐芳建同学说:“那时太穷太苦,能自力更生的都不会去花钱的。”

这句话,唤起了我的记忆和故事。

七十年代,爸爸马之建 [1] 在四中教语文,工资比较高(67元);但是他非常非常节约,省下来的钱都交给哥哥拿回给妈妈。当时,奶奶健在,来看望她的亲戚多,开销大。所以,就引申出三个非常有趣的故事:

N O.1

平常吃饭都是在食堂,很难得有机会去滩头街上吃一碗面(打牙祭),当时一碗面是两角。有一次吃到了,钱是怎么来的呢?因为刮风下雨,四中很多教室玻璃窗上的玻璃掉下来了;爸爸带上我和姐姐,提一个篮子到处去捡,漏悔卖然后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,卖来的钱用来吃面。那个面可不是一般的面,是滩头独特独有的,现在再也体会不出那种感觉了。

N O.2

那时候,我非常喜欢看电影。有一次,电影院放《渔岛怒潮》,成人票一角、儿童票8分;爸爸让我去买学生票,可是那天学生票卖完了,因为迫切想看,所以买了两张成人票。完了!爸爸追着我打;到达电影院的时候,电影已经放了一半,只看了半场。

N O.3

有一天,爸爸和我在家里看书。突然,装蜂蜜的盐水返逗瓶橡皮塞“啪”的一声冲开了,吓了我们一大跳。接下来,有趣的事情发生了。爸爸深表歉意。为什么呢?因为,有一次他发现装蜂蜜的盐水瓶的橡皮塞掉在桌子上;他认定是我偷吃,忘了盖回去,把我打了一顿。这下好了,纯属误打!

补充

爸爸的十六个时光片段:

NO.1

爸爸的日记中记载:“因为胡庶华的关系,我决定报考在溆浦的临时战时中学——国立师范学院附属中学。1944年12月初的一个大雪天,和马魁一起到达溆浦,被编入罗扬中队;随后各中队集合,聆听胡庶华做“读书救国”的报告,因为同学们大多来自沦陷区(东北、华北、华东、湖南各地的都有),怀念故乡,迫切要求抗日救亡,所以,报告让大家热血沸腾。”通过查阅《国师附中 - 搜狗网络》,简单了解了一下:爸爸当年入读的是借用赵家村和赵氏祠堂和民房而成的临时校舍。

NO.2

爸爸一生钟爱诗词、文学、曲艺创作,代表作有“乐府诗体”古典诗歌《少司命》。1950年底,爸爸作为随军记者开赴抗美援朝战场,与魏巍相识。1951年9月,爸爸调入北京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文化部解放军文艺社,与魏巍、郭永江(荒草)成为同事(当时的编辑同事一共18位);郭永江和爸爸一样,都在哈尔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炮兵政治部工作过,当时正奉总政治部首长之命,帮助高玉宝修改自传体小说《高玉宝》(罗荣桓定名);他们四人经常一起散步、游玩,彼此交流创作经验、体会。

魏巍当时担任《解放军文艺》副总编辑。1951年4月11日,《人民日报》在头版隆重推出魏巍作品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,毛泽东随即批示“印发全军”;1951年10月到12月间,魏巍和冯雪峰、孙犁、陈荒煤、陈企霞、柳青、李季、徐光耀、康濯等一起访问苏联,特意购买苏联香烟送给爸爸。

NO.3

爸爸的学生周天斗和爸爸很有渊源,以下是他的叙述:

马老师是一位重感情、讲义气的知识分子,众所周知的大好人。和我舅舅袁人杰从高平永固镇高小再到湖南大学,一直是同学、朋友,在读大学期间又一起从事党的地下活动;毕业后不久,马老师参加了抗美援朝,我舅舅参加了湘西剿匪,以后没有再见过面;1966年前常有书信往来,谈诗词、谈理想、谈工作。1963年秋天,马老师调入隆回三中不久就四处询问有谁认前陆识我舅舅,恰巧我的班主任黄百魁老师对我政审表中填写的舅舅名字有印象;所以,1964年上学期开学不久就来找我了,从此,我和马老师交往密切、感情深厚。

马老师教育学生晓之以理,和蔼可亲。1964年5月一个星期二的晚餐后,很多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,我和马老师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在操场边聊天;我问马老师:“您戴眼镜是为了讲绅士风度吧?我们全校只有谭绍安、刘超庆和您三位老师戴眼镜。”马老师笑着说:“是呀!你长得很标致,来!我再给你添几分风度!”取下眼镜给我戴上。我一戴上抬头向前一看连忙跳着脚大声说:“不行不行!不行!我的头都晕了!”即时引起同学们哈哈大笑。这时马老师又笑着说:“戴眼镜不是为了讲风度,是眼睛近视了影响工作而非戴不可;你在学习时一定要注意用眼卫生,争取今后在学习和工作中不戴眼镜”。听后我们很受教育,做眼保健操时重视认真多了。

马老师知识渊博,平常的课堂教学总是深入浅出,我们很容易接受。教初二语文时,教学生修改病句,有一部分学生对“用词不当、自相矛盾”不理解;他当即在黑板上写个例句:“一个黄昏的早晨,一位年青的老人,骑着一匹黑油油的白马在小小的大道上慢慢的奔驰。”学生一看就记住并弄清病因。教文言文,讲到文言文的“倒装句式”时,不少同学不理解,他立刻在黑板上写上极简短的例句:“宋何罪之有?”并解释说:“这句子按现代汉语的句式应该是:“宋有何之罪?”同学们一看就掌握了这是宾语前置的倒装句,很容易掌握,并在平时和同学开玩笑时都用上这句式。教历史,同学们总是讲历史难记难背,特别是问答题、简答题、中国各朝代的顺序;马老师强调说:“同学们做问答题和简答题切不可死记硬背,一定要在理解的基础上记住问答题答案的关键词和句;例如,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必须掌握起义的背景(原因)、主要领袖、经过、结果、意义五步曲,在理解的基础上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才是真正的答案;同学们要记住,人是活的,书是死的,活人读死书,可以把书读活,死书读活人,可以把人读死!”马老师的这句教导启发了我们读书的方法,至今念念不忘。关于历史朝代的顺序记忆,老师很快在黑板上写了一段顺口溜:夏商周春秋,战国秦两汉,三国两晋南北朝,隋唐宋,元明清。不到五分钟我们就记住了,且至今不忘。

NO.4

吴雄魁,1967年在隆回二中读书,讲述了爸爸这样一件轶事:

一天冬天的傍晚,肖贤佑老师和一位瘦高个、戴眼镜的老师在食堂用石磨磨豆腐。我向肖老师问好,出于礼貌也向那位老师问了声好。肖老师受宠若惊的样子,连声说:“好、好”;那位老师将我望了望,没作声。这时,有两个三中的学生喊着两位老师的名字骂娘,说他们偷懒、豆腐磨得粗、不好吃。肖老师低头不语,那个叫马子建的老师却回应:“同学,不要骂娘,人人都有个娘的”。两个学生嘴里喊着:“好,马子建,你不老实,还要反抗!”就离开了。当天晚上,我在新教室旁又碰到了这位马老师。通过交谈,知道他和我小舅爷爷邹永尊是湖南大学的同学,两人交往多、感情好。马老师大发感慨:“你小舅爷爷任教于新化县五中,是一位革命志士、永固镇地下党支部书记,《隆回县党史》有专题记述。他不应该自杀,人一死,事情就说不清了”。我当时无言以对。接着马老师又提起老革命、水产部邹适今司长,说:“抗战期间,邹司长从宝庆府门口监狱被罗洪权势人物保释出狱后,和我一起住了几天,当时我和三哥马子谷住在长沙。邹司长大谈在监狱里的情况,曾大喊大叫‘我要读书、我要看报’,狱警只给看蒋介石的《中国之命运》,看完后对着狱警把蒋介石的谬论批驳得体无完肤。后来邹司长从长沙去了重庆,再到延安,现在也被打倒了”。说起这些的时候,马老师眉飞色舞、神情兴奋。我能感觉到,这是一位坦诚直率、毫无城府的人,虽身处逆境,但坚强勇敢、乐观泰然。

NO.5

这是爸爸的学生杨理明师兄告诉我的一件趣事。

六十年代末,马老师因为有神经衰弱,睡觉不是很好。可能是有人告诉他,吃黄鳝有利于睡眠,他就到集市上去买黄鳝,结果被看见的学生批判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。马老师不紧不慢地说:“同学们,你们就没有见过资本家,他们是不吃这种泥巴中的动物的,只有我们乡下人才吃。”搞得几个学生无言以对。

NO.6

1969-1971年,爸爸下放到长鄄。

有一次不小心踩了一乡亲的扁担,对方要求爸爸把扁担绕头顶一圈,爸爸哪里肯。五伯父马明材拿起扁担就放到头顶,还自言自语:“弟弟不肯哥哥来”,瞬间化干戈为玉帛、皆大欢喜。

爸爸的同事袁新国先生,在众多的档案材料中找到一份文件:1970年3月26日,长鄄人民公社长鄄生产大队新屋院子生产队因为经济困难缺少耕牛,无法春耕生产。管理委员会特向隆回三中革委会申请,预支马子建一个月工资80元,解决暂时困难。

NO.7

我从爸爸的日记中看到一段很有趣的文字,说他自己平常很讲究营养,逢人就普及营养学。比如说猪肝中铁质丰富,可以补血;鸡蛋、泥鳅、黄鳝含磷脂多,可以治神经衰弱;青蛙中气足,可以治神经衰弱。小时候(七十年代),我亲眼见证过三件事情:

一、父亲听人说如果杀鸡不用刀,就可以让鸡血完整地保留在体内,这样的鸡吃起来有营养。他立马执行,想出一个好办法,要姐姐拿一根绳子和他一起把鸡解决。

二、他吃膳鱼是这样的:先煮死再破肠,然后炒着吃,血液要保留在膳鱼体内;据说这样营养价值更高。

三、在长鄄时,但凡有抓到蛇的,一般会赠送给他。他担心炖蛇的时候屋梁上的柴灰掉到锅里,就特意在大宅院的中心地段另起炉灶,蛇香四溢,让人垂涎三尺。

NO.8

马老忠善是长鄄马家人中德高望重的学者;其先祖马荣学是长鄄名士;夫人邹碧云是爸爸在隆回二中时的学生,常常夸赞爸爸的语文教得好。

1957年春,马老在邵水河畔和爸爸相见一次;当时马老在邵阳市一中读高三,爸爸自我介绍刚调到邵阳市二中。后来,在长鄄偶遇过一次。

1958年的时候,没有公路,马老家门口的大路,是长鄄至六都寨的必经之路;爸爸和两三人,从六都寨回长鄄,路过见马老写的门联,停下来念并夸。马老当时正在里屋养病,听到后,出来打招呼;要他们进屋,他们不进,闲聊几句即告别。

据马老说,他对父亲印像非常深刻,一辈子难忘!

2021年10月1日,马老撰写的《怀缅长鄄马氏知名先人马子建/ 马氏宗祠(十九)》发布在“美篇”,阅读量突破2.2万。

马老认为,人死后是在天有灵的,写爸爸的诗有这么多的点读量,也许是爸爸在天之灵的作用。

纵观爸爸的一生,不胜唏嘘、不禁扼腕,往事已矣、唯有追忆……

【评价】

认真拜读。很好。

——孟禄丁(中国抽象艺术的主要代表人物)

这是一篇非常好的人物传记,用朴实的语言表达真情实感。写作手法很像著名作家王阿成的《赵一曼女士》;2018年高考全国I卷试卷中,我曾对这篇小说的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进行分析鉴赏。

——谢邺旻(艺术家)

向前辈致敬!

——阮炳黎(少将、原解放军总医院政治委员)

马老不平凡的一生,值得我敬佩。

——某部队首长

情真意切,父子情深。令尊是一位才华兼具、有功于国家民族的知识分子,甚为敬仰。

——曾树新(原隆回县人大常委会机关党支部第一副书记)

马爸爸了不起!很早就走出了隆回,接触到那么多的名人,一辈子红红火火,是伟大的一生!

——王松林(原隆回县政法委副书记)

马爸爸有不平凡的经历,一生努力,终有所成。子女教育有方,个个学有专长,真的是将门虎子,家道兴旺。

——张宝廷(原隆回县工商联主席、总商会会长)

马爸爸英俊潇洒,一世英豪,名留青史。后人敬仰!

——刘建成(隆回县卫计局)

可敬可颂、可歌可泣,随军传奇、流芳百世!

——曾昭生(大连的玉屏山老乡)

当年形势确实如此。

思念回忆意重情深。

——渔鼓瑟琴(网友)

马爸爸是一个年轻时帅气,结识了许多名人志士,经历曲折坎坷,富有学习精神,值得大家尊重的革命前辈!缅怀他老人家,记住他老人家的故事,愿他老人家永远活在后代的心中。

——戴玉春(著名书法家)

这是一篇很好的回忆文章,每次有想法的时候写一篇,经过时间的积累还能出一本回忆录。

马老师的家史很值得拜读,笔墨间充满趣味,出一本回忆录蛮好的;后期可以拍成电影或电视剧,这个题材非常有代表性,一代人的回忆。

——徐金玉(艺术家)

真是一位让人敬重的老一辈知识份子。

——常宛乔(艺术家)

根红苗正。

——黄䍣(艺术家)

情真意切。

——茶学梅(艺术家)

唏嘘……

——张航(艺术家)

尊父堪称为神。

——王虹(老同学)

有一种爱,它是无言的,是严肃的,在当时往往无法细诉;然而,它让你在过后的日子里越体会越有味道,一生一世忘不了,它就是那威严而深远的父爱。情深意切。

——李石玲(老同学)

此文情真意切,不矫饰,不做作,感人肺腑。

——谭日平(老同学)

细心拜读。原来马爸爸这么传奇,让人敬仰!虎父无犬子,后人更比前人强。

——唐芳建(老同学)

拳拳之心天地可鉴!点赞!

——马庶人(老同学)

将门无犬子。

——如昔(老同学)

1978年下学期,马老师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,语文课精彩纷呈;可不足一月,他就病倒了。体育老师杨士彬继任班主任,期中考试时,分快班;我考入42班,班主任是刘功勋老师。

——藕塘蒋定明(世交姻亲)

情真意切,令人感慨。

——马康贵(宗亲)

儿时能留下回忆的事情很少,所以弥足珍贵。大师的爸爸非常优秀。大师更是整个马家的荣光——国内传承家族文化、弘扬国粹第一人。

——马少焱(宗亲)

这些事,不记下来就可能永远淹没了……非常好。

——陈一文(表侄)

马氏宗祠创建于清朝康熙五十三年(1714);三修于1935年,于右任 [2] 槽门题额;此图摄于80年代。

补充资料

[1]

马之建(马子健):又名马子建,派名永柱,字良材,号石村。1925年出生于长鄄马氏家族。自1936年起,先后毕业于新化私立长鄄高等小学堂、新化高平永固镇校、邵阳湖南私立邵陵中学、隆回黄金井成达中学、溆浦国立师范学院附属中学、邵阳湖南省立第六中学、邵东廉桥三民中学、湖南大学(原民国大学)。1944年秋任隆回黄金井成达中学学生自治会常务理事;1944年12月初在溆浦国立师范学院附属中学聆听胡庶华做“读书救国”的报告;1945年春任邵阳湖南省立第六中学三民主义青年团区队副队长;1946年3月初参加“爱国学潮”,被开除学籍,从此与三民主义青年团脱离关系;1948年任民国大学四零级副级长;1949年4月参加“民大学生运动”,从宁乡串联到长沙,任纠察团团长;1949年6月在新化参加地下党员文诚生领导的地下工作;1949年10月调中共邵阳地委资江公学学习;1950年元月调新化高平黄信发动群众“减租反霸”,任工作组组长;1950年5月调邵阳地委整编;1950年底,作为随军记者开赴抗美援朝战场;1954年7月受训于河北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区训练团,10月1日在北京天安门参加五周年国庆阅兵仪式。自1950年6月初起,先后任职于哈尔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炮兵政治部宣传部、牡丹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炮兵政治部文工团、北京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文工团、北京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文化部解放军文艺社、北京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文化部、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师范学校、山西师范大学临汾学院、湖南省邵阳市第二中学、湖南省隆回县第二中学、湖南省隆回县第三中学、湖南省隆回县第四中学。交往过的重要人物有万毅、钟赤兵、邱创成、唐凯、李俭珠、赵军、杨平、刘少奇、罗荣桓、傅钟、萧华、陈沂、陈其通、邹适今、胡庶华、鲁荡平、翦伯赞、张天翼、魏巍、郭永江(荒草)、高玉宝、梅兰芳等。一生钟爱诗词、文学、曲艺创作,代表作有“乐府诗体”古典诗歌《少司命》。

[2]

于右任:清朝光绪五年(1879)出生于陕西三原。近现代政治家、教育家、书法家。民国开国元勋、同盟会骨干、南社重要成员。曾任南京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达34年;同时,他还是复旦大学、上海大学的创办人之一,并担任复旦大学校董。

㈣ 给父亲回忆录的书名叫什么

《我的父亲》。给父亲回忆野友档录是迄今颂乱为止郭沫若子女所写的第一部小说,书名叫《我的父亲》,书中用生动的故事描述了郭沫若在女儿眼中的印象。郭沫若出生于四川省乐山县沙湾告链镇,原名郭开贞,是中国现代文学家、诗人、社会活动家、史学家、考古学家。

㈤ 回忆我的父亲

作者:赵文元

父亲去世已经一个多月了,我不时的想起父亲,自然不由得琢磨父亲这个人,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事。这种琢磨,让我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写父亲:如果突出父亲善良的一面,那我必须忽略父亲暴戾的一面,但这方面在我的心里和父亲善良的一面一样记忆深刻。比如我很小的时候就亲眼见父亲把狗逮住,用一根绳子吊死在纳和树上或者房顶的烟洞上。其中就有我家自己的狗,好像是只四眼狗。它不知道怎么让父亲不满意了。父亲吆喝它过来,它屁颠屁颠地过来,摇头摆尾地让父亲把绳子拴在了脖子上,拉它到房檐下,父亲拿着绳子蹬着木头梯子上了房顶,使劲儿拽绳子。狗摇摆着头,用前蹄搓着地,惨叫起来,一边咬绳子。但它很快被拖到房檐下,父亲再一拽,凌空而起,身子乱扭,四脚乱蹬,已经不是惨叫,是一种我无法表达的吼声:笑镇愤怒、绝望、凄惨交织在一起,嘴疯狂地乱咬,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,身子一下又一下撞在墙上,噗噗地,希屎和尿喷射开来甩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,我们哄笑着往后退着,惊恐又亢奋地看着它挣扎,不时还嘲笑它两句。等它安静下来,我们就会与别的狗挣扎的情景做比较,赞美它或者贬损它。这么再吊它一会儿,父亲才会把绳子从房顶的烟洞上解开。

父亲是喜欢杀羊的。我发觉父亲决定杀羊的时候,人就变得非常坚定有力兴奋,目光犀利,把那把一尺长的杀羊刀拿出来,在磨石上磨一会儿,用指头轻轻地试一试刀锋,就精神抖擞地站起来,随手抓过一个编织袋呀什么的,揩净刀身上灰色的磨泥,雄赳赳地往羊圈走去,打开木头绑成的圈门,走进去,直奔要杀的羊,一把抓住了,拖出来,口叼着刀,把羊平躺着摁在长条凳上,或者院子里简易的灶台上,这样,血流不脏羊毛。这时,我一般会拿着盆来接羊血。羊只会在喉咙里叫几声,不怎么挣扎。我觉得父亲也没怎么用力,刀就扎进羊的脖子里,温热的羊血就尿尿一样流进我端着的盆子里,翻着泡沫。等血流没有了冲击力,父亲要我端走盆,三两下就割下了羊头。父亲剥羊皮、开膛、掏内脏、倒羊肠、倒羊肚子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满是愉悦。至于杀猪,当然也是我父亲喜欢的事,我就不再赘述。

我父亲骂羊或者骂猪,总是很轻蔑的一句话:等不上挨刀了?但我父亲杀猪杀羊杀狗,都忘不了把它们的尾巴割下来,放在高燥的地洞升盯方,这样,它们下辈子会投胎成人,仿佛他杀它们,是让它们提前摆脱这种畜生的命运。

就是说,父亲对这些畜生的戾气,和他对人的仁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常常把乞丐叫回家里,敬让在炕上吃饭。只要谁求在他名下,没有不帮忙的。只要他能做到,没有不替人出力的。因为他在公社水利局工作,满公社跑,所以,他几乎认识全公社的人。我至今引以为傲的是,当我长大些,能出门了,不论我去了公社的哪个村子,只要说我是父亲的二儿子,人们都奥一声,端详着我,立马友善起来。就是去年我给儿子提亲,女方的父亲竟然偷偷回到我的老家打听人家(我们这里的乡俗:给儿女说对象,一定要打听清楚对方三辈子的底细),对我说,你,是谁谁谁的儿子。我说是的,我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,还有人记得我?他说记得。我一听他这话,就放心了,很简单,老家不会有人说父亲不好的,自然也不会说我不好。老家有一个法倌,年轻时挖总排干(六七十年代老家最大的水利工程,仅次于挖二黄河)时捣蛋,公社派人来抓他。当时父亲是带工的,一看势色不对,进去就骂这法倌,对来抓他的人说他发高烧,说胡话呢,赶紧送医院,就这么救了他。这法倌六十多岁时,硬是打听到父亲现在在哪,来看望父亲。就是说,父亲帮人忙并不是要人怎么怎么记住他、报答他,他是出于仁厚的本能。当然了,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说父亲好,对父亲最不满的就是他的两个弟弟。按说,爷爷死的时候作为长子的我父亲才十九岁,就挑起了家中的担子,拉扯两个弟弟成人、成家,他们该感激他才是,但是,他们不,这让我恨他们的同时也非常纳闷。有人说,是父亲过于使用老大的权力造成的。在我们这里,老大据有非常大的权力,况且我的爷爷死的早,父亲老大的权力无意间就更大了。就是我的三个爹爹成家后,我父亲说骂就骂了。据说父亲的四弟,已经抱孙子了,我父亲喝了酒还打过他,这让他很感耻辱,不再理父亲。当然了,父亲还有一个弟弟,对父亲非常好,但早早地就死了,所以,我母亲常感叹,就一个有良心的,还老早就死了!

父亲的丧事上,村里四散各地的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,这是对父亲的一生最高的礼遇。

当然,在老家人的眼里,父亲是个善人,但也是一个没本事的人,为什么呢?他曾经手里有一点权,但一点儿也不会谋私。我们老家的人把权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,只要谁抓在手里,一定想方设法谋私,否则,就会被人看做傻瓜。他为共产党干了一辈子,却没把一个子女安排进单位,这是父亲一生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又一个地方,也是被子女埋怨的地方。我不敢说父亲是按共产党员的高标准来要求自己不这样做的,但我知道,是忠厚本分这种秉性,阻止他不要以权谋私、占公家便宜的。当然了,这里面也有父亲性子弱了一点的原因在,也正因为这一点,每当遇到大事,父亲是当不了母亲的家的,但在平时,母亲都是听父亲的。

下面我说说父亲与子女的关系。我们姊妹八个。父亲那一代人都是八个左右的子女。父亲一点也不掩饰他对长子与长女的偏爱,对最小的老八的偏爱。父亲在子女面前不苟言笑,不会对子女表达感情。父亲对我唯一的一次触摸,是我高考失败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,一个人坐在房顶,靠着烟洞发愁。父亲上房顶不知道干什么,他踉跄的步伐说明他喝了酒。他路过我,慈祥地心疼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,就走了。这让我至今心里都温暖。等我再与父亲亲密接触,已经是去年他住院的时候了,为此,在给他守灵时我匆匆忙忙地写了一篇短文,节录如下:

《给父亲守灵》

给父亲守灵的时候,有两个情景老是浮现在我眼前。一是刚包产到户时的秋天,我那时十几岁吧,因为上面是四个姐姐,哥哥也正住校,我是秋收的顶梁柱,老是盼跑渠的父亲回来干活,我就苦轻了。总算看见父亲,穿着干净的四个盖的蓝褂子,梳着中分头,急煞煞地从甜菜地里向我们走来,那么的精神抖擞。与眼前躺在殡仪馆水晶棺里的父亲一对照,真是心寒——四十多年的岁月真是眨眼之间,我到父亲这个岁数也就是三十多年,不也是一眨眼就要过去了?我该怎么过?还有一个情景,就是半年前,七月份,盛夏吧,父亲在塔尔湖住院,我搀扶他在医院走廊里走。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接触父亲的身体,他温凉松弛但细腻的胳膊传导到我手臂上的,是从来没有的亲,是的,我只能用这个独字词来表达那种从骨子里迸发 出来的感情,我强烈地感到我是他的儿子,他是我的父亲。父亲很惬意地孩童般地东瞅西望。最后,我们溜达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。清爽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,抚着父亲和我。父亲 把手臂架在窗台上。看着窗外的一丛蜀葵,拐棍悠闲地晃荡着,嘶嘶地吹着口哨。父亲体验到的生命的欢乐也涌到了我的心里。父子俩就那么幸福地站着。三弟来了,指着我问父亲认得他吗?父亲望着我笑道,认得了。三弟笑着对我说,哎呀,正是认得你了,我和他呆了好几天了,还认不得我,有点嫉妒我的三弟又指着我问他是谁?父亲望着我笑着摇头说,不记得了。三弟说,他就是赵文元。父亲忽然凝神深吸着气死盯着我,声音从丹田深处传出来:文元?然后继续盯着我,仿佛我就是从他的丹田里被他的声音揪出来的,他要确认一下这个揪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我。三弟低声对我说,认得你了,又尴尬地望着依然盯着我的父亲说,对我一点印象也没,告诉他我是文兵,只是看着我笑。这时,一股自豪的暖流在我的心里涌动:父亲心里惦记着离家二十年的我,我也谴责自己,不该这么让父亲记挂。我记起狄更斯一部小说里那个浪荡到中年的浪荡子,知道母亲在眼前,却无脸相认,装作像陌生人,听着母亲向人们絮叨她的儿子。最后,他对“我”说,不要给你的母亲增添白发……

但 不苟言笑的父亲对子女的感情是深厚的。就是对侄子也是感情深厚的。去年,他的一个侄子去看他,问他还记得他留给他的小收音机不?父亲摇头。原来三十年前,这侄子刚水校毕业,分配在荒凉的渠上看渠,父亲忽然骑自行车走二百里地去看望他,临走,留下了自己的小收音机,让他解闷。父亲还有一个侄子,在他二十一岁时父亲去世,他挑起了大梁。因为这侄子与父亲的遭遇非常相似,所以,父亲特疼爱这个侄子,只要路过,就去看他,他有什么难处,就帮他。他娶儿媳妇时,父亲已经快八十了,那时还没有得老年痴呆症,骑着自行车就去了他家,给他拿来两千块钱。就是说,父亲亲人是用实际行动去亲的,他对侄子尚且如此,对我们就更不用说,但不同的是,他对我们有着很高的期盼,那就是出人头地,我们对他也有很高的要求,那就是能得到他的关系网的帮助。结果是,我们失望,他也失望。我们失望,是他不擅长用关系给子女谋私利,他失望,是我们没有出人头地,从而耀祖扬宗。就拿我来说,从小聪明伶俐,父亲在我身上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,可以说,我是他的骄傲。结果,我高考失败,父亲失望至极,他横看我不顺眼,竖看我不顺眼。有一次父子俩用骡骡车拉糜子,父亲尽然辱骂起我来,这是从来没有的事。往回走时,父亲可能觉得自己过分了,不知道他从哪里摘了香瓜,没说一句话,递给我。但是,这不能阻止我和父亲的关系恶化下去,终于父子俩吵起来。我恨父亲的是,我本来是最痛苦的时候,你作为父亲,不安慰我,反而雪上加霜!去年,我才知道,三弟在高考那几年,父亲也是不待见他的,还往出撵他,这也是三弟最痛苦的。但三弟一有了出息,父亲马上就尊敬他,反而在我妻子面前通过夸三弟来讥笑我的无能。但对我的努力,父亲总是泼冷水,比如我做醋酱油时,父亲不但不帮我,却到处对人说,他就能吹牛,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,屁老早就响上了!说实话,这是我不能原谅父亲的。由此,我发现,父亲不光是子女中谁没出息,父亲不待见谁,谁有了出息,他立马尊敬的很,对别的人也是这样的。我亲眼见他对我的一个叔伯爹爹的鄙视。我这叔伯爹爹胆子大,改开之初就搞收购。那时候没有规矩,骗子多,结果,他让骗了,债主追得他几年不敢回家,为此,叔伯兄弟们常常开会教训他,我亲眼见父亲指着他说,你是个什么什么。这件事对我这爹爹的刺激很大,多年后还和我说起这件事。由此可见,父亲有“你跌倒了,他上去踹一脚”的毛病,这是对人最大的伤害。我非常想掩饰父亲这一缺点,为尊者讳嘛,但我觉得那样的话,我回忆的就不是我真正的父亲了。我想,那些把自己的父亲夸成一朵花的文章,还不如不写呢。

父亲最幸福,让子女们最觉得他慈祥可爱的,是他的晚年。严格地说,是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以后,因为这个疾病让父亲返老还童,淳朴、童真、活泼,对话时机锋巧妙诙谐。虽然他给子女带来了很多麻烦,但那是幸福的麻烦。有关父亲这时候的趣事趣话,那几位常呆在他身边的姊妹们哪个都有一肚子,一说起来就捧腹大笑。我只举我听来的一例。一天,父亲屙了裤子回来了,母亲骂他就不能夹住,回来再屙?父亲笑眯眯地说,我和(我的)屁股说了,你长短圆给咱夹住些,咱回家坐在马桶上屙,谁知道它快到家门口了,不听话了,我也没办法。我曾经就父亲的晚年写过一篇三千字的小说,现节录如下:

《野腿父亲》

——野腿是我们这里的土话,形容那些一呆在家里就无所适从魂不守舍的人。

我父亲八十一岁了,自行车还骑得铮铮的,真把我们愁死了。尽管我们做到尽量有人跟着他,可眨眼功夫他就连人带车不见了。要是他就在县城里骑一骑自行车也行,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,真有个什么,我们也好处理。问题是他就爱往乡下跑,那就如鱼儿入了海——他在乡水利所工作了五十年,哪一条渠哪一个村都可以说是他的家乡。按说,现在通讯这么发达,一打手机不就知道他在哪了?呵呵,对不起,我父亲前几年就得了老年痴呆症,站在他住的小区前,还问人家广元小区在哪儿了。再说,他也怕我们找到他,给他配个手机,几天就捣鼓坏了。

我父亲跟着我家老四过。老四是被他宠大的,敢跟他来硬的,制作了一塑料卡片,上面写着他的电话号码,特意加了一句:这是走失了的老人,谁看到了请打这个电话。把塑料卡片串在一串假银项链上,对我父亲说,你要是把项链戴丢了,我就不让你的小外甥来看你。

这办法还真灵。全乡跟我一般大的人都认识我父亲。他前脚不见,后脚就有人打电话来了。但有一次,我父亲走了一天半也没人给我们打电话来,我们只得给他散布在全乡的朋友打电话,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他。还没等我们发难,他就振振有词地说项链丢了。问他咋丢的,他说天这么热,项链巴在脖子上痒,他往松弄了弄项链,就丢了。说完,暗自得意地瞅着我们。那意思是说,看你们还舍得让我戴项链不。

老四买回一箱子假银项链来,摆在他面前。我父亲沮丧极了,就给他的小孙子哭诉。小孙子就要我们培养他爷爷打麻将呀什么的兴趣。我父亲一辈子除了爱骑自行车,就爱喝酒,别的 娱乐 一见了就头疼,这可真是赶着鸭子上架了。

一天,我父亲又不见了,我们等了一天,也没人给我们打电话来,就又挨个儿给他那些朋友打电话。直打到晚上,才有人说,我父亲在他那里。我们连夜去找到了他。他一见我们来了,就又拍手又跺脚地给他朋友一家说,我们一家人虐待他了,就让他戴那根上吊绳子了,他死也不回去了。

在外人面前跟他争吵太丢人了,我们赶紧答应他,以后不让他戴项链了。他眨眨眼,要我们写下了保证书,郑重地叠好了,揣在他贴身的衣服口袋里,得意洋洋地跟我们回来了。以后,我们一让他戴项链,他就把那张保证书拿出来,在我们眼前晃。我们几次想借洗衣服的时候把那保证书洗了,但保证书并不在他的衣兜里。

就这么,我那老父亲十天半个月就野跑一次,我们就得挨个儿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,他的朋友们就烦开了我们。老四就火了,要没收老父亲车库上的钥匙。他的自行车就在车库里放着。老父亲冷冷地说:“你敢收回车库钥匙,我瞅空就从这窗上跳下去。”

老四气歪了嘴,二话不说,把老父亲那辆老永久自行车吊在了车库顶上,任我父亲咒骂去。

一天,我瞥见我父亲闪进了侄子的屋里,溜过来一看,屋门关死了,听不清里面的嘀咕声。

我就坐在窗台前看着楼下老四的车库。好一会儿,见侄子跟他爷爷鬼鬼祟祟地来到车库前,开了门锁,推起卷帘门,进去又拉下来。我赶紧溜到车库,听见爷孙俩正在想法从车库顶上把自行车弄下来。弄着弄着,爷孙俩就吵了起来,爷爷骂孙子笨,孙子说爷爷不省事,就都翻了脸,争吵着往车库门走来。我赶紧跑开了。不想,过了几天,我父亲连人带车还是不见了。我们又厚着脸皮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,第三天才寻到他。

我们弄不明白老父亲怎么把自行车从车库顶上弄下来的。没法,吊自行车时,只得多用一根铁丝吊住它。一个月后,我父亲又连人带车不见了……

一天夜里,轮我在父亲屋里睡,不知怎么就醒来了。一看,父亲不在床上,也不在卫生间。我赶紧溜到车库,果然,车库门离地有一尺高。我趴下,探头进车库,见我父亲正打着手电,爬在一把木头梯子上,往断剪吊自行车的铁丝呢!他剪一会儿歇一歇,颤颤巍巍的,我真担心他跌下来。又不敢出声,怕把他惊得真从梯子上跌下来。

自行车终于从车库顶掉下来,反弹起来时撞了一下梯子。我父亲颤巍巍地从梯子上下来,扶起自行车,这里拍拍,那里摸摸,觉得自行车没跌坏,才立好了自行车,把梯子吃力地塞到轿车下,用铁丝捆在轿车的两根轴上……

我父亲认为以前的自行车才是自行车,对现在的自行车不屑一顾。这辆永久牌自行车是他的命根子,我们从来也没动过处理它的念头。但这次老四实在忍不住了,乘老父亲不注意,把它卖给了收破烂的。唉,我敢说我母亲没了,我父亲也没这么失魂落魄过。我们就骂老四太狠心了,想给老父亲再买辆这样的自行车,但没地方买。

老父亲总算缓过劲儿来了,心不在焉地四处走动开了。不久,我们发现,父亲喜欢蹲在一修车摊前看人家修车。我们就暗地里嘱咐修车师傅多留心些我父亲。不久,我父亲替那师傅修开了自行车。

一天,修车师傅给我们打来电话,说我父亲骑着顾客的自行车没影儿了。我们赶过去。修车师傅气急败坏地说,他修好车后,揩了揩手,去一旁边看人下棋,边等顾客来取车子。顾客来了,问他车子哪了,他才发现让父亲给骑跑了。

我们安抚住了修车师傅和顾客,又开始给父亲的那些朋友打电话。第二天中午,一个陌生电话打来,说我父亲在天马村子附近的路上了。我们开车赶了过去,见父亲正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僵持着。一个推着车把,一个揪着车后架。见我们来了,父亲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
中年男人告诉我们,他正从地里往回走,看见一个老人一拐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在路上走着。他觉得眼熟,过去一看,是我父亲。

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好朋友。这辆自行车是一辆老永久牌自行车。

我父亲脚葳了。我们又心焦,又庆幸。我父亲野腿了一辈子,在家哪能呆住了,我们只得由他拄着拐棍四处走。

一天,车库里又有了一辆老永久牌自行车,仔细看,正是我父亲从修车摊上骑走的那辆。我们纳闷了一阵子,见父亲确实骑不成车了,就不太紧张了。不久,我们发现父亲钻进车库好久不出来,我们又不好进去看。老四就在车库里按了摄像头,我们就看见父亲一拐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在车库里转着圈,一只手不时地做着手势,像在跟谁说话了。老四又在摄像设备上配了录音设备,一挨父亲进了车库,拉下了车库门,我们就听到了下面的一段话。

“……老伙计呀,咱这一次呢,去曹贵渠转转去。哎呀,咱大概有三年没去那里了吧?我想想,上次是……曹三杀猪的时候去的吧?嗯,就是。哎呀,那天的猪肉烩菜可真是香,那么肥的槽头肉我吃了满满一盘!哦,对了,那年曹三刚娶回三媳妇来,那天还给咱敬过酒。那媳妇长条身材,笑眯眯的,一看就是个好媳妇。哦哦,曹三的三个儿子都不错,就是老大爱打架,不过,才十七岁,正是三岁骡驹子撒欢的时候,过了这个年纪就好多了……哦(停下车来东张西望),这是哪?是广生一队哇。我看咱从广生一队切近走吧,要不,没等咱去了曹贵渠,子女们就追来了。这些灰孙子(停下车来四下里瞅了瞅,又推着车走),害的他祖爷爷哪也走不成。哎呀,这道小渠上的桥还是李友当队长的时候修的那座桥。哦,这里塌了一角。唉,李友这小子死了大概……五年了?是包产到户第二年死的?唉,挖二黄河时他年轻气盛了,滴水成冰的天,站在齐膝盖深的水里赶工了。结果,还没到四十岁,病就寻上身了。唉唉,跟他这么死的人可真是多呀。可现在农村人都远走他乡了,谁还记得他们的光荣 历史 呢?……呵呵,这些山东侉子。喂!喂!(扬起手来叫)乔三家的!呵呵,这骚女人,假装没听见——走了!唉,乔三可真是让她给活活气瘫的。是了,顺路咱去眊眊乔三。这山东侉子可真豪爽呀,一去了就不让走。有一次在他家吃到的狗肉可真香呀……呀呀(停下车来手搭凉棚望)六排干里咋连芦苇也没了?(低头望)水还黑乎乎的。唉,别说了,化肥厂的废水还是往这里排着。呸呸(手在鼻子前扇)臭死人了!快点走!(推着车疾走)以前这里的鱼真肥美,现在连蛤蟆的叫声也听不见了。哦哦,是呀,今天又能睡在曹贵渠闸上了,跟老李坐在闸上,边喝酒边听四野的青蛙叫、虫子叫,啪啪地拍着花腿蚊子,多带劲儿呀。呃呃,那花腿蚊子咬起人来真过瘾,一咬一个大疙瘩……”

2016·4·17·14:25·星期日

父亲的晚年给我们带来了欢乐。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回永利公社,他生活了八十多年的地方,但没有如愿。永利公社并不是很远,而是他不能行动了,儿女们也不敢要他行动。年老是一个逐渐地被囚禁的过程,没办法。

愿父亲安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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